指都不敢动,就那样小心翼翼趴在门板上。
黑夜不辩方向,只是顺着江流往下飘。
“哐!”
也不知飘了多远,门板突然撞岸侧翻。
杨嘉谟也咕噜噜灌水,全身直往下沉,他四肢惊恐挥舞着,使尽力气往水面游。游啊游啊,直游得筋疲力竭,杨嘉谟终于认命了,然后他就踩到泥沙。
尝试一下站起,水位仅及其腰部,刚才瞎忙活半天,也不知道在跟谁斗智斗勇。
杨嘉谟欣喜若狂,连忙爬到岸上,顺着江水朝前走。走出几步就躺下休息,刚才实在累坏了,而且灌了一肚子水。
稍歇片刻,回复体力,杨嘉谟又继续赶路。
走着走着,杨嘉谟突然落水,前面居然又是赣江。
鬼打墙了?
渐渐的,天光微亮,杨嘉谟终于明白过来,他飘到了一座江心洲之上。而且属于小型沙洲,全是荒草,连农田都没有,也没有居民和渡口。
四面八方,全是江水!
杨嘉谟欲哭无泪,堂堂总兵,竟被困在小小沙洲上。
杨嘉谟绕着沙洲转悠,终于惊喜的发现,东边的江对岸是个港口小镇。
江西水网,四通八达。
这个港口小镇名叫溪港镇,除了濒临赣江,还挨着一条小河,是抚河的支流的支流。从这条河出发,向北可至饶州,向南可至抚州,还可以从岔道绕去赣江回到南昌城北。
“我有银子,我要搭船!”杨嘉谟冲着对岸疯狂大喊。
无人理会。
“我有银子,我有银子!”
杨嘉谟都把嗓子喊冒烟了,还是没人开船过来。沙洲距离河岸,足有三百多米,而且还是繁华小镇,喧嚣之下谁听得见?
第一天,过得极为漫长。
第二天,杨嘉谟实在饿慌了,开始挖掘草根生吞充饥。
第三天,终于看到有船只路过,应该是丰城县恢复商船通行。
“我有银子,我要搭船!”杨嘉谟的喊声有气无力。
他感冒发烧了,因为夜晚太冷。
连续过去十几条船,肯定有人看到杨嘉谟,但都没有选择停下。因为沙洲附近容易搁浅,体型稍大的船只都不敢靠拢。直到傍晚,有商船在溪港镇靠岸,才让一条小船过来救人。
“多……多谢。”杨嘉谟直接昏迷过去。
这货遇到好心人了,不但救他过江,而且请大夫来治病。
迷迷糊糊之间,杨嘉谟张嘴喝药,又张嘴喝粥。
等他清醒过来,已不知过了几天,而且还在船上飘着,眼前站着一个小厮。
“这里是哪?”杨嘉谟问道。
小厮笑着说:“你总算醒了,刚过吉水县,前面就是吉安府城。听你口音,是北方来的?”
“对,北方来的。”
杨嘉谟几欲再次晕厥,他竟然要被带去贼窝。
……
杨嘉谟写信骗李懋芳,说自己的数百家丁仍在。
于是,李懋芳坚信丰城能守一两个月,写信让张应诰、蔡邦俊围魏救赵。
当得知丰城县沦陷,李懋芳已经毫无办法,无法收回对抚州那边的指令。因为距离非常远,抚州肯定已经出兵,他只能再次派出信使,能追上就喊回来,不能追上就只能坐视友军涉险。
张应诰、蔡邦俊两位巡抚,带着将近7000人出发。
一路坐船来到崇仁县边境,前方就没法走水路了,必须穿过二三十里的丘陵地带,还要再走二十多里的平坦地带。
抚州府的新兵,直接转职为运粮民夫。
屋漏偏逢连夜雨,只走了十几里地,突然下起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。
六十五岁的张应诰,与士卒同吃同住,好歹能提振一下士气。
可年纪轻轻的蔡邦俊,却无法冒雪穿越丘陵,硬要让坐着滑竿前进。而他手下的兵,由于战斗力不行,全都扔去做民夫搬运粮草。
丘陵行军仅半天,抚州兵就心怀怨怼,当夜直接逃了三分之一。
翌日早晨。
张应诰找到蔡邦俊:“你再坐舆轿,士卒就要逃光了。”
“这趟就不该出兵,”蔡邦俊叫苦不迭,“大冬天的,一帮新兵哪能远走?更何况又下雪了!”
张应诰叹息道:“我们若不出兵,一旦丰城沦陷,南昌就将直面反贼兵锋。”
蔡邦俊怨恨道:“都是他李懋芳搞出来的,关我等何事?”
张应诰劝说道:“再坚持一下,就二三十里,也没什么陡峭大山。”
蔡邦俊想了想,说道:“只有一个法子,可以激励士气。”
“什么法子?”张应诰问道。
蔡邦俊说:“告诉全体士卒,前面遇到村镇,可以尽情劫掠享乐。否则,他们凭什么远离家乡,跨府前往吉水县作战?”
张应诰很想怒斥一通,可他还是忍住了,无声无息走开,算是默认了这种做法。
又过了一天半,两府士兵只剩五千多,终于出山来到永丰县边境。